夜天

住了幾十年的台北，在我眼裡總是顯得陰暗沉默。

我坐在附近大學的咖啡廳裡，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他們依然陌生。

已經許久沒審視自己的內心了，或者說看了也逃了。

逃跑一向是我的專長。

總是害怕著失敗，在心裡反覆咀嚼著往事，似乎沒有一件令人值得快
樂的事，是因為我逃跑的關係嗎？

喝口卡布奇諾，總覺得有些苦，順手往裡頭加了匙糖，攪拌的鐵湯匙
敲得咖啡杯吭吭作響，像是為了引領我面對過去而作聲的。

沉悶的嘆了口氣，或許面對過去才是解開我眉上大鎖的鑰匙，填補心
中空缺的良物，至於那對我有多少成效，這點我到是沒想過。

***

他是我以前朋友，以前的。

說感情好以前還不錯，只是變卦後就不再連絡了。

說實話，我還有些在乎他，至於是哪種程度的在乎，我想這應
該不重要了，畢竟是以前才能擁有的感覺。

在一開始的認識，我從沒想過我們會走到如此絕境。

與其這樣結束，倒不如從不相識。

對我而言，他就像是路西法，甜蜜的毒藥。

偶爾會不自覺的想到他，這不好，非常不好。

既然絕了，那就徹底的絕了吧！

我懂，這些我都懂，但我發現我做不到，念舊讓我痛苦萬分，我
想，報復我，他已經成功了。

唯一讓我痛苦的方法，就是讓我想辦法不自覺的想起過去。
這是弱點。我的罩門。

懷念他的好，同時也讓人惱。

讓人納悶的是，和他決裂的原因。

我應該放棄懷念他，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但就是沒辦法，真糟糕。

***

這樣既懷念卻又愧疚的日子已經過了一年了。

能不能放了我，存在於我心的心魔。

這樣的日子讓人發瘋，於是我開始出現幻覺，

看見他不諒解的表情，深鎖著眉，看我像看地上的螞蟻，

耳邊迴盪著「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

「時間真的剩下不多了。」心理醫師是這樣告訴我，

他說，我把自己弄成了精神分裂，情況真的很糟糕。

他要我好好待在病房裡，接受治療。

當然，當晚我便偷偷溜出去了。

***

是嗎？時間剩下不多了。

莫名的，我鼓起了勇氣，從書櫃的最底層拿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我最深沉的秘密，他的手機號碼。

顫抖的雙手按下每一鍵。

「快接電話啊！」隨著嘟~嘟~的通話聲，我心底越發緊張。

會接嗎？你會接的吧！

...


***

站在大樓的頂端，絕望了。

是嗎，你還是沒能原諒我...

俯瞰夜晚的台北，漫漫燈海綿延至另一個邊際，

單純的心碎成了沙，聽不見周遭任何聲音，麻痺了無力了

縱身一躍，只聽見

「這一切都是誤會，讓人身心皆碎的誤會....」口袋裡手機響了。

是他，按下接受來電，「對不起....」

「喂！真的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耶！我剛剛在我女友去上課，所以漏接了。
你剛剛說什麼對不起？你在講什麼？喂！我在跟你講話ㄟ！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