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

第一章 希望之家

路燈趕不上天暗的速度，來不及指引在黑暗中迷路鳥兒的方向，鳥兒孤獨的叫聲為這冬天添增了些許淒涼。冷冽的寒風吹得路人加緊腳步，一心只想回到自己溫暖的家。人們來來去去，卻都繞過這間位於轉角的餐廳，轉而進去隔壁那霓虹閃爍的店面。

空蕩蕩的餐廳已經開了近半天，卻不見半個客人的身影，小蘇拿著微濕而沒沾過任何油漬的抹布，仔細的擦拭每個桌面，偶爾抬起頭望著門可羅雀的大門，深怕下一刻客人來臨，自己有任何怠慢。

廚房裡，廚師早已將鍋具放入櫃子裡，靜靜坐在一旁的大鍋上，一邊搓著落腮鬍一邊思考是否要換東家。

身為老闆娘的小鬱當然臉上不會帶著笑容，坐在吧檯上，一隻手拿著高腳杯，一隻手撐著頭，裡面裝的是對於夢想的失落，沉重到讓她幾乎無法負荷。

抽著旁邊的衛生紙拭淚，小鬱悶悶的說著，「老趙，當初我們三人的願望……一起集資開一間有家的感覺的餐廳，不管打工得多麼地辛苦，我們還是湊足了錢……把這間『希望之家』撐了起來……但是，為什麼？」戲劇性的在罵得最高潮的部分用力的擤了鼻涕，順手一丟的衛生紙已積少成多化作喜馬拉雅山了。

小蘇正要去流離台洗抹布，忽然眼前一道彩虹飛過，一張小鬱的臉部特寫就這麼擺在他面前，身高175的小蘇比起坐在吧檯的小鬱至少高出個頭，就這麼被她順手拉下去讓他有些缺氧，或者說那麼近看小鬱，血壓忽然升高的關係。

雖然沒有入圍美女行列，清秀的五官配上微醺而淡紅的臉頰卻是異常誘人。只是幻想隨即破滅，小鬱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勒緊他的衣領，爭取僅存的空氣是現在的目標。

小鬱繼續演她的戲，「為什麼開不到三年，隔壁那間華而不實的餐廳卻可以把我們努力的心血挖去！她們那間只不過是大了我們十坪而已，她們那間……也只不過是多了幾個胸部特別肥大的女人！」冷冷的眼神掃過小蘇，小蘇全身上下都起了疙瘩，「小蘇，說，我們這間餐廳有不好嗎？哪裡不好……嗚嗚……」原本的梨花淚一下子變成十分瀑布，哭聲幾乎要震碎玻璃，孝女白琴恐怕還差她個十年功力。

眼看著餐廳的衛生紙快被小鬱抽個精光，「小蘇，你照顧一下店，我去全聯看看有沒有加量多一點的衛生紙。」，老趙放下廚師帽，正準備離去時，門上的鈴鐺，鈴鈴作響，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推門進來的人。

門緩緩的推開，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子宛如女神降臨般在陰暗的氣氛裡散發著異樣的光芒，稚嫩的臉龐有著淡淡的粉嫩，在那杏仁般的美麗眼睛裡，藏著一種可以看透人世間一切，不存於這世界的清澈眼神，臉上淺淺的笑容像是可以融化世上的痛苦，那樣的幸福，在她身後的黑色套子裡面更是散發出一股清新的檜木香。

「請問……」女子的目光向著吧檯上的小鬱，原本哭腫臉鼻的小鬱瞬間容光散發，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小鬱閃閃發亮的眼神給矇住了，「請問你要點什麼呢？……不對不對，先請坐，呵呵，我真傻，小蘇，快呀！快倒茶！快去，老趙，我不需要衛生紙了，我需要你的廚藝！」

小鬱快速的張羅著，上一刻的憂鬱瞬間消失無蹤，「請問你要點什麼？我們這裡有精燉排骨、法式貝果、不論你要中式法式義式美式，或者道地的台式，早餐還是晚餐，下午茶都可以一起摻在一塊兒，只要你喜歡的東西在這菜單上，我們都可以做得出來喔！」

「一杯玉米濃湯。」女子話中露出淡淡笑意。

「哈！這位客人真識貨，這可是我們的招牌湯頭呢……」不用什麼檯燈，小鬱明亮的臉龐像顆太陽般閃耀著燦爛的光輝。

看著小鬱興奮的坐在桌子上，盡情的展現風情萬種撩不死人的姿態，小蘇臉上浮滿了清楚的三線和明顯的青筋，他差點沒用手上的抹布抹臉，他到底剛剛做了什麼夢啊！等結束餐點後，女子才又開了口，「其實，我今天來不只是為了填飽肚子，我...想在這工作，不知道可不……」

聽到「工作」小鬱反射性的打斷女子的話「不可以……我是說我們這裡光我們三個的薪水就已經要繳不清租金了，這個月我也還沒發錢給他們兩位，我……真的沒辦法聘用你。」小鬱難為情的搔搔頭。

女子輕笑了幾聲，「我又沒說要你給我薪水，我只是單純的想在這為你工作罷了。」

小鬱瞪大著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在廚房整理器具的老趙走了出來，端著碗盤的小蘇還因此差點站不穩。

「真的……不用付薪水？」，小鬱懷疑的問著，「沒錯，不需要。」她肯定的點點頭。

該不會是第一次表演的人吧！唉呀，反正這兒也沒甚麼客人來，就給他睹了吧！

沉思不到十秒鐘，「好！你明天就來上班，可是我們這雖然沒幾個客人來，但還是要照我的規矩走，上班還是要準時，只要有不好的地方就不好意思囉！」小鬱的眉毛瞬間變成倒八，一副神氣十足的模樣。

「謝謝你，老闆！」女子感激的說。

「唉呀！都是自己人了，叫我小鬱就行了！那我要叫你什麼好呢……」

「我叫徐靜萱，叫我……」

徐靜萱？好像在哪聽過……

「小靜！哈哈，果然人如其名，小靜，那就明天早上八點見囉！」小鬱沒想太久就替人取了個綽號。

「開店時間是從上午八點到晚上十點，對吧！」靜萱試探性的問。

「真是太感動了，你竟然知道開店的時段，不像某個傢伙在這都待多久了還記不清是幾點上班！」斜眼看了看在一旁紅著臉的小蘇，「我又不是故意的……昨天報告弄很晚……」

「無規矩不成方圓！」小鬱轉頭又一個招牌媚笑，「呵呵！小靜，歡迎加入希望之家呦！來，我送妳！」

直到聽不見小鬱的聲音，靜萱臉上露出了微深的笑容。

和以前比起來，小鬱還是一樣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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